一盏明灯伴我行

 图书馆  曹娜

秋日午后，天空湛蓝而纯净，阳光温暖又明亮。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单位走去，穿过一条窄窄的小巷时，突然一阵悦耳的歌声穿过围墙传入耳朵，“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围墙里是一所小学，这稚嫩的童声是孩子们课前的合唱，那熟悉的旋律和歌词，直击心房，我的思绪飘得很远，脑海中浮现出黄老师的身影……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和围墙里唱歌的孩子一般大。黄老师是师范毕业后分配到我们村小学的，那时黄老师不过二十出头，瘦小的身板，笔直的脊背，一头微卷却整齐的头发，一件笔挺干净的白衬衣，一张带着笑意的面孔，给人一种朝气蓬勃又如沐春风的感觉。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在乡村小学并没有专任课教师的概念，往往一个老师身兼数职，黄老师不仅教我们的语文、音乐、品德、写字课程，还是我们的班主任兼生活教师。

黄老师虽然刚刚毕业没有教学经验，但是他的课堂却是妙趣横生，兼具知识性和趣味性。四五年级的小孩子总是多动坐不住，黄老师会想办法激发我们的学习兴趣，他精心准备一些小故事，对回答问题的同学奖励铅笔、橡皮等小礼品。黄老师充满热忱的工作态度和孜孜不倦的求知欲给年少的我留下深刻印象。他的粉笔字写得极好，在那个还没有PPT的年代，常常一堂课下来工工整整一黑板的板书。黄老师讲课声音不大，但是特别有耐心，一个知识点不厌其烦地讲很多遍，直到多次确认大部分都听懂了为止。记忆中黄老师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隔壁，隆冬时节，大半夜我们起来到外面上厕所，周围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和彻骨的寒冷，只有黄老师的宿舍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窗口映出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时我们那个小山村还未通电，通常都是用煤油灯或者蜡烛，也并无任何取暖设施，最多只有一个烧炭的小火盆，而老师还冒着严寒在伏案工作，那盏豆大的灯光如同启明星一直指引着我。每天早读前一沓精心批改过的作业整齐的摆放在讲桌上，老师改作业十分认真仔细，一个错别字，甚至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都会批注，每次最期待的是作文课，课前会迫不及待取回本子，看上一次作文老师给的一长段批语。

黄老师手不释卷，我们上早读或者自习课的时候，老师坐在讲桌后面，他时而埋头苦读，时而掩卷沉思，时而奋笔疾书。黄老师的房间有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说是图书馆其实也就两书柜的文学书籍。在那个年代看课外书对我们来说是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一方面是那时乡下普遍经济条件差，对大部分家庭来说能吃饱穿暖上学就够奢侈了，数九寒天我的同桌还穿着破旧的单衣单裤，脸蛋成青紫色，鼻涕长流，还有很多同学在小学还未毕业就辍学打工了。另一方面是家长的教育观念，认为课外书是闲书，还记得周末我把借的课外书拿回家被父亲一把抢过去撕成几半的场景。黄老师把个人藏书对我们开放式借阅，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在课堂上不能看，我的文学启蒙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如饥似渴地读书，《唐吉诃德》《一千零一夜》《聊斋志异》等国内外名著开启了我对阅读的兴趣，帮我打开了文学的大门。

黄老师不仅课上的好，而且特别有爱心。那是一所偏远的乡村寄宿制小学，老师和学生同吃同住，生活条件很是艰苦，食堂的灶上一日三餐除了稀得能照见人的糊汤外，并无其他能吃的食物，学生们从家里带了一周的干粮和菜，就着稀糊汤，一个个面黄肌瘦。某日，学校换了炊事员，新来的炊事员把握不住做饭和打饭的量，我们班下课晚，排在最后，同学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都盼着能吃口热乎饭，没料到等排队到我们班时，只剩锅底，大家怏怏不乐，看来这顿我们只能饿肚子了，班里四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同学垂头丧气的用筷子敲碗。黄老师了解到情况后去商店买了两大箱方便面，烧了一大锅开水，给每人发两包方便面，大家吃的喜笑颜开。对我们来说方便面是过生日才会有的待遇。那时候黄老师的工资也不高，他的出身同我们一样贫苦，他家在更为偏远的小山沟，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里还有三四个上学的弟弟妹妹都指着他供养。黄老师生活十分简朴，常年就几身衣服，宿舍里除了床、桌子和两柜子书，空无一物。现在想想，那两箱方便面应该是花费了老师小半个月的工资吧。

我与黄老师不相见有近二十年了，自小学毕业后，就再没见过老师 ，从其他人口中断断续续的听说，黄老师因为教书好，从村小学到镇上中学，再到县城中学，一路进了陕西名校西铁一中，成为了名师。尽管黄老师现在桃李满天下，早就忘记了当年的黄毛丫头，也不曾知道他给我留下了如此深远的影响，但是每每想起老师，内心总是充满感恩，他像一盏明灯，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航程，像一位播种者，在我们荒芜的心田撒播下希望的种子。在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毕业后我也如愿成为了一名老师，我下定决心以黄老师为榜样，做一盏明灯，做一名合格而大写的老师，去点亮学生的内心。

（作品荣获商洛学院2021年教师节“缅怀师恩，难忘师情”主题活动一等奖）